视频节选自2021督导示范教学第8场
督导师:李松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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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督导教学的功能是通过案例,向大家展示在做咨询的时候,怎么样一步一步的去思考。
然后帮助我们在很复杂的一一个线团里去抽出线头,所以我们现在就来做这件事情。
01
如何确定咨询目标
从刚刚咨询师提供的信息里,我们来讲一下现在咨询的方向。
首先来访者他现在明确地描述了他有一个问题,因为性功能的障碍,他没有办法有孩子,他的父母又很着急。
特别是他爸爸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,会给他下最后通牒,看上去老爷子非常希望尽快解决这个问题。
如果我们在咨询当中看到这样一个案例,清楚了问题之后,我们可能需要先判断接下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向是什么?
1、从解决问题入手
我注意到现在我们已经有一个几乎不假思索的假设,我们帮他解决性功能的问题,这是一个方向。
现在这张纸它代表了所有的可能性,来访者可以变成什么样子,有很多的可能性。
现在似乎大家都认为他应该去到这个位置——把他的病治好,把他所谓的性心理障碍给治好,这样所有问题都解决了。
这是我们对咨询目标的一个假设。
但现在问题在于这条通路是断的,因为他告诉你,他尝试过,然后他也治不好。
的确我们是有一些行为训练的手段,比如说性感集中技术,是有一些方式来帮他去做一点脱敏,去做一些尝试。
但是整体上来说,这条路径对他是最困难的一个路径,看上去好像是最直接的。
但恰恰在他的生理层面上,是没有办法去控制。
而且关于这种性功能、性心理的障碍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,就是当他越想要成功的时候,他越想要控制自己的时候,其实他就越控制不住。
我们知道他的焦虑紧张,这样的一些情绪反应其实是会抑制他的性兴奋。
所以他越是焦虑,自己能不能成功的时候,就会越困难。
考虑到这一点,我们认为这条路不会在咨询里边产生一个奇迹般的效果。
2、从现状出发
我们接下来就会考虑从现状出发,看看能不能绕一条路,去达到一个他可能在未来的生活里边想要达到的一个诉求。
其实他的爸爸已经在做这件事情了,比如说他爸爸考虑的是做试管婴儿。
但是这条路基本上被否决了,他妻子不愿意,他自己也有顾虑,所以这条路被否决了。
爸爸其实还提出了另外一条路——离婚,然后这条路也被否决了。
所以围绕他要孩子的目标,他的家人是在想办法的,不是说非得要跟他的症状死磕。
他的家人其实是在考虑各种灵活的可能性,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要到孩子。
甚至可能还有一条路,他们没有说,去领养一个孩子。
3、从来访者本身
假如他们真的非常想要一个后代的话,但我们看到他们在这些路上面,没有过多的去考虑。
这说明什么呢?
说明对这个男人来说,他没有那么想要一个孩子,他可能并不是真的准备好了,或者说很渴望去成为一个爸爸,这一点他跟他父亲是不一样的。
在这里这个男人他不去考虑其他各种可能性,代表着在要不要孩子这个事情上面,他跟他的父母是有着明显的分歧的。
我们从他目前所表述出的各种,对于这些可能性的思考当中,我们咨询的目标就是看来访者想去哪。
02
如何理解来访者
症状背后的功能和意义
现在我们已经基本上确定了,来访者没那么急着想要成为一个父亲,他其实可以有另外一个方向,跟他的父母摊牌。
也可以跟他的父母明确的说,你们不要再逼我了,我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,没有打算。
他还可以直接去跟他的父母对抗,告诉他们说我不想做这件事情,但是他不敢。
因为他爸爸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,而且他爸爸威胁他,如果你不要孩子的话,就喝农药。
所以对他来讲也是一个重大的压力,这条道路在他这里其实也是被封锁的。
当我们看到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封锁的时候,我们就要知道这个时候来访者在咨询里边,真正在做的是什么事情。
假如他不能要孩子,又不能去跟父母摊牌的时候,他真正的目标就是去维持现状。
什么叫维持现状呢?
现在这种看上去他在努力的要孩子,但是又要不上的状况,恰恰就是用来解决刚才说的这两个分歧的一个方法。
所以这两个矛盾之下,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解决方案,这个解决方案是什么呢?
他发展出来的一种疾病,发展出来的一个障碍。然后这样他就可以向他的父母说,我不是不想要,我是要不了。
我们看到他是在用一种很迂回的方式,在跟他的父母做斗争。
他的斗争方式不是我们习惯的那种子代跟父辈之间直接的冲撞,但是他也没有去违抗他的父亲。
他找到了第三条路就是磨洋工。
我不跟你正面对抗,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事情我做不到,不是我意愿上不想做,是我身体上做不到。
这是在家庭治疗里边经常说的,很多时候症状不是问题,症状是一个解决方案,而且有的时候是一个天才的解决方案。
他创造性的找到了这样的一个,用来解决“自己不想要孩子”,和“自己的父亲非常渴望有一个孙子”的这样一个矛盾。
所以在咨询里边,他可能更像是在利用这样一个咨询,去向他的父亲表达: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,但是我还是做不到。
我猜想这个办法是,我在做咨询,我在努力,你再多给我点时间,所以他可以继续在咨询的形式里边去延续他的现状。
然后看起来像是在努力,他不断的给咨询师报告说我有进步,我好像好一点了,让咨询师觉得好像这个工作是可以做下去的,同时他可能也不会真的好。
所以这个是我们对这个案例的一个理解。
看上去像是一个症状的表现,有可能是他为自己在夹缝中找到的一种生存方式,这是症状的一个功能和意义。
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办呢?
如果去帮他治:
第一我们也治不好,
第二就算治好了,
对他来说,也是他原有的一些用来处理这种冲突的方式,失去效果。
这样咨询师就很为难,去帮他治病,其实是拆了他的桥。
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种天才的“病”,解决他现在生活当中的一切困难。
所以治病好像是不行的。
但如果说你不治病好像也不对,因为咨询的伦理,包括我们自身对职业的要求,就是我们需要去让来访者变得更有功能,更有适应性。
作为一个解决方案,我们的咨询方向要去找到其他的解决方案,来解决他现在的问题。
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再用症状,来作为唯一的解决方案。
所以换句话说,现在咨询最重要的是,要去帮助来访者找到其他的方式来维持现状——不生孩子,又不得罪自己的父母,找到这样的一个平衡点。
如果我们能够用一些更简单的方法,或者更巧妙的方法,来达到这样的一个目的。
我们就把他从这个症状当中解放出来了,他就不需要再依靠症状做这件事情了。
03
找到“症状”之外
维持现状的平衡点
咨询师如何找到其他的方式,来帮助他维持现在的平衡?
首先这是一对夫妻,所以这对夫妻里面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意,那么这个事情就做不成。
不管是婚姻还是性,还是要孩子,一定是两个人都愿意的时候,才是有可能的。
现在我们看到很有趣的是,这个男人来做咨询,他的妈妈好像也陪着他,至少还表现出了一定的参与的意愿。
但是好像他的妻子始终都只是在口头,从来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直接的出现过, 或者表达过她的态度。
所以这可能是目前咨询如果要继续做下去,我们真的需要帮助男性去考虑未来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,
我们的突破口,首先得知道他妻子想要什么。
我之所以不确定,是因为
我们没有直接去问过她,来访者好像也没有直接去问过她。
她目前的行为表现上来看,她并没有迫切的表现出想要孩子的这样一个意愿。
我们不确定她是不是想要这段婚姻,我们是不知道的,她在婚姻里面是不是觉得幸福。
我们不知道的是,她是不是想要性,她对性是什么样的感受。
那么下面我们要去考虑的问题就是妻子想去哪?
因为这是一个在讨论,这段婚姻或者家庭要往哪里去的一个咨询。所以这个咨询里边一定要有另一半的声音。
她的声音没有被我们听到,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不正常的。
到目前为止,其实妻子没有表现出“我想去哪”,只是强烈的“我不想去哪”,“我不想去试管婴”……
可是妻子想要什么?
这个信息是我们必须要引入的,因为我们只有引入了这个信息以后,然后我们再跟男性想要的方向去结合,才能得出一个结论。
那么我们需要去探索她想去哪,但是这个信息我们现在不明确。所以我至少给出,妻子现在至少有3个可以去的方向:
1、离婚:首先她可以考虑的是离婚,这是一个可以去的方向。
2、想要这段婚姻,也有亲密:如果她觉得这段婚姻本身是她想要的,她也可以去表达说我要的是一段婚姻,而且在婚姻里面是有亲密有性的。
3、无性婚姻:那么她也有可能想要的是一段无性的婚姻,这是第三种可能性。
刚刚我们说的男性的困境,就有三种完全不同的解决方案,假如我们了解到妻子也是三个不同的方向。
那么,这对夫妻可以去3个方向:
1、离婚
但这个离婚不是男性提出的要离婚,更不是男性的爸爸提出的要离婚,是妻子提出的离婚,这是有可能的。
如果妻子明确的说这段婚姻不是我想要的,那么即使男性再怎么说,我就觉得现状很好,我就想维持现状,那也是维持不了的,因为这个现状得两个人共同维持。
2、避孕
如果妻子说我想要跟我丈夫在一起,我需要这段婚姻,我同时也需要性。
那么他们可以有的一个解决方案,我们知道丈夫是不想要孩子的,所以他们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解决方案,就是避孕。
3、无性婚姻
假如两个人都明确的说,他们也可以达成一个协议,甚至如果两个人都说我们对对方没有性的感觉,但是我们又认同这样的一个婚姻的形式。
4、在婚姻形式下各自寻求性的体验
没有关系,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,只要他们不伤害别人。
他们可以选择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,虽然很另类,但是那也是一个解决方案。
5、和妻子成为盟友
所以你看在这几个解决方案里边,我们都是需要同时了解到来访想要什么和妻子想要什么的时候,我们才会知道家庭往哪个方向去。
而这个解决方案是需要夫妻双方同时在场,并且同时都认可说这就是我要的生活。
现在这个男性最大的困扰就在于,他在孤军作战,他不知道他妻子是怎么想的,他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的问题上面,他也拒绝沟通。
他可能也意识不到在这个事情上面,妻子其实是他的同盟军,是他的盟友,而不一定是他要去对付的那个人。
04
写在最后
无法解决症状,就思考另外的可能性
我们刚才讨论的主要方向,咨询的目标,或者叫咨询的方向。
这里边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思考,就是围绕着来访者的症状,所谓带来的问题,我们有的时候会有一个自动化的想法:
它带来了一个问题,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帮他解决这个问题,我们就要把这个问题消灭掉。
这个时候当我们试图去治疗这个问题症状,但无法成功的时候,我们就要去思考另外一个可能性是什么?
有没有可能我给自己加戏了,本来这就不是一个可以通过咨询去解决的问题,但是我把这个问题当成了现在我们要去面临的一个任务。
把它说的夸张一点,比如说一个来访者他生病了,是一个绝症,我想咨询师不会认为现在他来做咨询,咨询师就要通过心理咨询去帮他把癌症给治好,因为这是治不好的。
所以就立刻能够从那样的一个任务的角度,稍微撤开一点。
我们就会跟他讨论说,如果这个病我们处理不了,下一步在没有办法直接去治疗疾病的一个前提下,我们会去哪个方向?
我们在咨询里边,我们怎么去寻找这个目标,我们需要为来访者,他要去什么地方服务。
如何判断什时候需要夫妻咨询
第二个我要去分享的点就是,我们如何去判断什么时候要去做夫妻的咨询,什么时候做个体咨询。
一个大体的判断原则就是,如果一个事情是个体可以决定的,或者他主要是个人的事情,我们尽可能就不去引入其他人。
比如说一个人他考虑的是我要离婚,离婚这件事情我们可能就会说,只要你自己想离,你是可以做主的,因为这是你的个人意愿就可以说了算的。
如果一个人说我想跟他结婚,或者我想跟他维持这段婚姻,那么我们就需要邀请另外一个人参与进来。
因为我们要听听看另一个人是怎么想的,只有在两个人都想维持婚姻的时候,这个愿望才是有可能实现的。
所以当我们判断一件事情是两个人共同的事情的时候,我们就需要有一个意识,这个时候是需要引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。
假如另一个人在这样的一个工作里边,一直是消失的状态,始终只有一个人出现的时候,我们要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重要的信息去对待。
*为保护案例隐私,督导过程有删节,细节信息做了模糊化处理
文章作者:直播文字稿,节选自2021督导示范教学,第8场,主讲人李松蔚,由咨询师之家编辑秋秋、李霜整理。
图片来源:来自unsplash.com,版权归作者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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